大家好，我是标叔。

香港九龙旺角以北，曾有一块不到一个足球场大小的土地，藏着近代史上最传奇的“城市怪物”——九龙城寨。

1993年拆除前，0.026平方公里的地盘上挤着5万多人，每平方公里人口密度达190万，是纽约曼哈顿的40倍，堪称全球之最。

如今这里是草木葱茏的九龙城寨公园，老人们树下打太极，孩子们追逐嬉戏。

但三十年前，这里是密不透风的混凝土森林：楼与楼紧得能伸手递烟，电线如蛛网罩住天空，白天也要开电灯，污水顺着墙缝流淌，黑帮、牙医、工厂主与普通家庭挤在同一栋楼里，混乱又鲜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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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人说它是“人间魔窟”，藏着全香港最脏的罪恶；有人说它是“生存堡垒”，给了无数底层人安身之处。

那么这片土地究竟藏着怎样的故事？

九龙城寨的前世

九龙城寨的历史远比香港殖民史悠久。

宋朝时这里设“官富场”专管海盐晒制，是靠海谋生的小据点。

清朝康熙年间，朝廷将其扩建为海防要塞，修烽火台、筑炮台，成为珠江口抵御外敌的重要屏障。

1840年鸦片战争后，清政府节节败退，先后割让香港岛、九龙半岛南部给英国，但始终攥着九龙城寨的管辖权，这里是清军驻军地，是中国在香港地区的“钉子户”。

1898年，英国强租九龙北部及新界99年，条约明确“九龙城寨仍归中国管辖”。

可城寨被英国租借地团团围住，成了尴尬的飞地。

英国觉得“管不着”，中国限于局势“没法管”，“三不管”的命运就此埋下伏笔。

最初城寨只是有几十名清兵驻守的军事据点，1941年日军占领香港后，为扩建旁边的启德机场，拆光了城寨围墙。

没了屏障的城寨，彻底成了无主之地。

1945年日本投降，香港归还英国，但城寨归属仍悬而未决。

此时大批难民涌入，他们看中这里“没人管”的特性，搭棚占屋，把空营房、旧衙门都填满了。

英国曾试图接管，1948年派警察清场却遭居民激烈反抗，引发外交纠纷后只能撤兵。

新中国成立后重申城寨主权，却同样无法实际管理。

最终，这里成了真正的“三不管”：中英都不管，香港政府管不了。

没人管的地方，房子先“疯长”。

居民为多占空间，无图纸、无规范地往上加层，你盖三层我盖五层，楼间距越来越小，最终楼挨楼、窗贴窗，阳光都被挡死。

到70年代，城寨楼房基本都到14层，不是不能再高，而是启德机场航线有限高，再高就会撞飞机。

0.026平方公里的“魔窟”

“密集”是城寨最直观的标签，1987年香港政府调查显示有3.3万人，但居民都清楚实际超5万——大量偷渡者、黑户藏在其中。

这么多人挤在一起，生存成了最大难题。

喝水靠六个官方水站，一天只供水8小时，居民提着水桶排队，住高层的要扛水上楼，停水时只能喝雨水或买高价水。

用电更乱，没几人愿交电费，都私接外线，几百根电线缠成乱麻，雨天常漏电伤人，电力公司剪了又被接上，恶性循环。

香港电力公司也没办法，只能定期派人来剪电线，可剪完第二天又被接上了。

卫生条件更是恶劣，两个公共厕所供五万多人用，排队能排到街上。

有人懒得跑腿，直接把排泄物往楼下倒，楼底通道常年臭不可闻。

垃圾没人收，堆在屋顶或塞在楼缝，夏天苍蝇蚊子成灾，瘟疫隐患随时爆发。

再差的环境也要活下去，城寨成了“无证从业者天堂”。

最火的是牙医，内地来的牙医因资格不被香港认可，来此开诊所，一张椅子一套工具就营业，价格比外面便宜一半，不少香港人特意来这里看牙。

五金加工、服装缝纫、食品制作等小工厂也遍地都是。

食品作坊更“特殊”，狗肉、未经检疫的肉类等香港禁售品，在这里都能买到。

传言香港不少高档餐厅的廉价食材就来自这里——没人查卫生来源，成本极低。

罪恶也在滋生

三合会盯上这块飞地，开赌场、妓院、鸦片馆，卖海洛因，还把城寨分成“生意区”和“居住区”，向商铺强收保护费，不交就砸店打人，小商铺每月要交出一半收入。

暴力事件天天上演，帮派火并、欠债被打是常事，有人被捅伤不敢去医院，只能找“土医生”处理。

香港警察没管辖权，只能在门口巡逻，1959年有警察追逃犯进城寨，被几十人围殴差点丧命。

70年代后，香港警方开始大规模突袭，每次派上千人荷枪实弹抓人搜毒，但效果有限——城寨通道像迷宫，警察进去就迷路，黑帮却熟门熟路，转眼就藏起来，警察一撤又死灰复燃。

可把城寨全说成“魔窟”，对普通居民不公平。

他们不是罪犯，只是想找个安身之处。

城寨有自己的社区规则：邻居互相借米借水，街坊帮着看孩子，有人病了大家凑钱请医生，逢年过节各家分享食物，温暖在混乱中生长。

私人组织在这里办起幼儿园和教会，给穷孩子教书。

最意外的是城寨邮政竟能运转，居民自编门牌号，邮递员靠“门口有盆栽”“窗挂红衣服”这类标记送信，比门牌号还准。

五万人在这里过着原始生活，用自己的方式对抗时代不公，在混乱中建立秩序。

拆不掉的记忆

1984年《中英联合声明》确定香港1997年回归，城寨归属香港政府。

此时城寨已隐患重重：违章建筑无承重墙，随时可能塌；电线老化易起火，通道窄得消防车进不来。

香港政府调研后，决定拆寨安置居民。

这时候的城寨，已经成了安全隐患。

建筑都是违章搭建，没有承重墙，随时可能倒塌；电线老化严重，一着火就会连成一片；通道狭窄，消防车根本开不进去。

香港政府多次调研后，决定拆除城寨，给居民安置补偿。

消息传开，城寨炸开锅。

居民反对不是不想住好房，而是舍不得街坊。

有人挂“我们要回家”的横幅，有人哭诉“住了三十年，街坊比亲人亲”；小老板则担心离开城寨就没了生计。

政府耐心协商，承诺按家庭人口发安置费，普通家庭能拿几十万港币，够在郊区买小房子；还为小老板提供小额贷款助其在外开店。

1987到1992年，五万居民陆续搬走。

工人清理时发现不少物品：孩子的玩具、老人的拐杖、全家福，这些后来都捐给历史博物馆，成了城寨的记忆。

1994年城寨彻底拆完，香港政府在此建公园，保留清朝衙门、古井、石碑等遗迹，还做了1:100的城寨模型，让后人知晓这里的过往。

如今的九龙城寨公园成了热门景点，游客看着模型里密密麻麻的房子听故事。

城寨虽灭，影子却留在流行文化里。

《追龙》里刘德华演的跛豪在此发家，《攻壳机动队》场景借鉴其密集建筑，《生化危机6》《港诡实录》有城寨风格关卡。

艺术家称它是“赛博朋克发源地”“未来城市的黑暗寓言”。

城寨藏着人性之恶，也有人性之善；有最糟的环境，也有最暖的人情。

如今在公园，听着启德机场的飞机轰鸣，很难想象这里曾挤着五万人在黑暗中讨生活。

但故事从未消失，藏在石碑里、回忆里，也藏在每一个关于它的作品里。

九龙城寨的落幕，是一个时代的结束。

它告诉我们：再乱的地方也有秩序，再暗的角落也有阳光，再卑微的人也有活下去的尊严，这便是它留给我们最珍贵的东西。

发布于：安徽省